周玉和冰羽回到了家中之後，父子兩人來到客廳裏，商量著剛才去梓傳家的事情。

“父親，我看楊梓傳他太是欺人太甚，您親自去拜訪他，已經給了他十足的面子，可真是給他臉不要臉。他事先是知道咱們要去的，可他連大門都沒出來，這也就罷了，可您進得廳去，看看他那牛哄哄的樣子，一副待答不理的樣子，我看他那副德性，當場真想上去揍上他幾拳。”冰羽到現在回想起梓傳對待自己父親的態度仍然是感覺憤憤不平。

“兒子啊，這就是你不對了，梓傳畢竟是你的岳父，他是長輩，他無論對我做什麽，都和你沒有幹系，我們老一輩之間的事，你不要摻和進來。再說，他怎麽說都是純如的父親，現在無論怎樣，以後這親屬總是要走動的，你要明白這個道理，以免再傷了和氣，怨氣越結，越會是個疙瘩，這疙瘩越大，也就越難解開。”周玉解勸著冰羽說。

“我把他當岳父，他把我當姑爺了嗎？父親，您能看出他的野心有多大，他分明就是想當這個商會的會長，扭捏作態了一陣子，把弓拉滿了，讓那個叫曹叔的老頭來給他放箭。這一箭放得可好，把我在他們面前說得一無是處，順帶著又將我嘲諷奚落了一番，到最後也把您拉下了水，不得不順情替他們說好話！父親，當初去之前，我就勸阻您不要去，您看，是不是被我說中了，自討無趣不說，還正中了他們的下懷。”冰羽越說越生氣，說完了梓傳，他也對父親輕率地領著他和純如去梓傳處頗有微詞。

“兒子，不要說傻話，我們去，自然有我們的目的！此番回來，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大半，至少我捕捉到了三點信息，而這三點信息，對於我們來講都是至關重要的。”周玉自從冰羽那場大病好了之後，已大改從前自己對待兒子動不動就發火的壞脾氣，變得對兒子異常的慈愛和有耐心了。

看冰羽瞪大眼睛看著自己，好像要探究答案的樣子，周玉繼續說：“第一點，現在看來，你的岳父是一定要爭搶著做這商會的會長了，如果我們也想做，就還會和他發生正面沖突，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了，我們如何應付？到頭來後果會是怎樣？我們知道了這一點，此刻你至少就要做好心理上及其他方面的準備。”

“第二點呢？”冰羽聽見父親還是支持自己去競爭會長之位的，又來了精神，忙不疊的問。

“第二點，我和你岳父之間，雖說到目前還是互有嫌隙，但這事情經年累月，本來就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得開的事，但這次我們都試探性地向前邁出了這麽一步，這已經很不容易，我看彼此冰釋前嫌也是早晚的事，所以你也要耐下心來，靜觀其變，即使這次競選輸給了你岳父，你也要沈得住氣，不可輕舉妄動。畢竟，他是你岳父，總比別人來坐這會長的位置要強得多。

周玉見冰羽沒有吭聲，就繼續接著說：“至於這第三點，我也能從你岳父的一些舉動中看得出來，他對於你和純如現在的感情狀態還是很高興的，女兒高興了，他當爹的也就舒服了。你也知道，他沒有親生兒子，有一個親閨女繹如遠走高飛，一個養子楚秋又不知所蹤，以後你就是他的依靠，別看他現在臉黑嘴硬，等他走不動爬不動，自然而然，會主動找到你的頭上來。雖說咱家也算是家大業大，不會覬覦他那金山銀山，可到了最後，他能留給誰，還不是留給你嗎？”

周玉說這麽多，無非是不想打擊冰羽，鼓勵他往前沖一沖。再有就是要告訴冰羽，梓傳在這會長的問題上不會輕易退讓，更不會拱手相讓給冰羽，他怕冰羽因此銜恨梓傳，到時候真要是非和梓傳爭個你長我短出來，他也怕兒子吃虧，更怕冰羽接受不了敗選之後的事實，弄不好還要生出許多是非來。

“父親，您這後兩點說的都是未來的事，沒有發生，誰也不知道最終會是個什麽樣子，現在想也沒什麽益處。我認為還是您說的第一點才是目前最打緊的事，您有如何打算呢？”冰羽聽父親開頭說的還算是正題，可聽到後來，都是些和自己無關緊要或者虛無縹緲的事情，也就沒什麽興趣聽下去了。

“你是東家，我想聽聽你的意見。”父親周玉反問道。

“兵來將擋，水來土屯，既然楊梓傳要和咱們爭搶這商會的會長，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，更不能讓他白白拿走這會長的位置坐到他的屁股底下。畢竟這成立商會的想法和倡議，是我們周家提出來的，去找他，無非就是想和他打聲招呼而已。他現在反客為主，我們只有和他去拼個你死我活才對，他現在就是我的眼中釘、肉中刺，有他沒我，有我沒他。”冰羽說的非常鏗鏘有力，明顯有和梓傳水火不容的架勢。

“你岳父這回找了一個有德行的高人來給他做參謀，我看曹叔這人生得仙風道骨、慈眉善目不說，就是在那神態裏也有一種悲天憫物、嫉惡如仇的正義之氣和大家風範。雖說他說你的那些話不中聽，但也說得都是事實，也是各為其主的忠厚本意，沒什麽大不了的。俗話說，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’，有曹叔這樣既有大智慧，又有大志向的人來輔佐，我想，你岳父未來會有大改變的。我還是那句話，你該準備的，你準備好，但不可再和你岳父鬧什麽生分，更不可一時意氣用事。”

冰羽正待辯解什麽，可在這時候，聽到廳門“吱”的一聲被推開了，擡頭一看是純如閃身進了來。

“你怎麽來了，我正和爹商量事情，你先回避一下。”冰羽對純如說。

純如笑呵呵對周玉說：“爹，你說我用回避嗎？”

周玉有些尷尬地說：“都是自家人，回避什麽，來，純如，你坐下，正好也聽聽你的意見。”

“我在外面打好路過，聽到冰羽說的字正腔圓，義憤填膺的，忍不住就停下裏聽了那麽幾嘴，本來也不想進來摻和，但是我聽冰羽說我娘家父親說的越來越激動，我想我還是來發表一下我的意見為好。”純如面帶微笑，看起來她並沒有周家父子二人在這裏背後談論自己的父親而惱火，而是帶著一股輕松調侃的味道。

“是啊，是啊，你就是不進來，我還是想讓冰羽一會回到房間裏，問一下你的意見呢，正好都在，我們就討論討論，大家都說一說。”周玉忙替兒子打著圓場。

“爹，你剛才說的有些話，我佩服。當然不是因為我是他的女兒，我就替我父親說話，你們現在重新要和好的勢頭實屬來之不易，彼此都應是好好珍惜才對的。還有冰羽想當商會會長這件事，我看確實也是有些操之過急，畢竟商會還沒有建立起來呢。再說，冰羽和我父親比起來，確實也少了很多經驗歷練和在業界的威望。”

“純如，你說這話，我就不愛聽，你這分明是胳膊肘子往外拐。我是你丈夫，你是楊家已經嫁出來的閨女，這還沒怎麽著呢，就想替你爹先上咱家來掙上口袋啦？”冰羽氣呼呼地說。

“純如說的是有道理的，確實你在那些方面欠缺了些。”周玉怕冰羽再說出來什麽難聽的話，也是馬上附和著純如說道。

“冰羽，我可是對公不對私，你們兩個背著抱著一邊沈，我誰也不偏袒誰。你也聽我說完，要說起來，就算我娘家爹也不適合當這個會長！”

“啊？”

周玉和冰羽聽到純如的話，都很是驚詫。

“那純如你有更合適的人選？”周玉問。

“爹，我認為‘德勝行’的東家高尚適合。”純如淡定地說。

“不行，不行，他可不行。你看錯人了。”周玉聽純如說後，連連搖頭，表示反對。

“虧你想得出來，這種唯利是圖，卑鄙下作的小人他也配當會長？市井當中的百姓不知道他什麽樣的為人也就算了，可從你口中說出來，可真是讓人覺得是個笑話。看來父親讓你當了那麽兩天的東家之後，美得你都不知道姓什麽了！”冰羽聽見純如說要推薦高尚，氣得冰羽個半死。

“呵呵。我是這麽想的，我和爹提議建立這商會的初衷，就是為了我們江浙絲綢商人能抱團取暖，可現在的情況卻是，這商會還沒怎麽成個模樣呢，大家就都開始琢磨如何能爭搶到這會長的位置了。如果照這個樣子下去，勢必又會引起許多是非來，鬧不好，大家都會不太平。我正因為知道高尚是什麽的人，我才說要推薦他來做這個會長，否則，他不但得找我娘家父親的麻煩，他也會找咱們周家的馬腳來。”純如對冰羽的奚落一笑而過，認真地向父子二人解釋著。

“可讓高尚這樣的人當上了會長的位置，那以後這商會不得讓他鬧騰得烏煙瘴氣啊？一旦他還是平常的德性，偷奸耍滑，愛走偏門，會員與商會離心離德不說，就是鬧出什麽樣的齷齪事來，那爛攤子我們不同樣難以收拾嗎？”周玉緊張地說。

“這個我預料到了，我想，商會畢竟不是他一個人的商會，有那麽多會員，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呢？除了會長，還有副會長，一旦他要瞎決策，這些人也會對他進行警告制約，再不行，我們和眾人一起可以將他換掉，做到讓他心服口服，他以後也就興不起什麽風浪來了。還有，我對這兩天心裏總是慌慌的，總是感覺家裏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似的。”

“純如，你有什麽樣的不好預感，且說來聽聽。”周玉聞聽純如這樣說，也是十分的關心。

“爹，冰羽，我自從上次去‘德勝行’高家之後，雖然高尚是滿口答應支持我們成立商會這件事，可他越是這樣爽快，我這心裏面，也就越加的沒了底兒，畢竟他的為人，我們是了解的。再加上我聽你們說起我娘家父親，也是如此躍躍欲試地要坐這會長的位置，我更是有了擔心，害怕高尚在此事情上大做文章，背後對我們兩家下黑手，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來。”純如說出了自己的憂慮。

“難道就因為害怕他，我們就這麽輕易地放棄商會會長的位置？他會使壞，我們也會使。俗話說‘先下手為強，後下手遭殃’，不等他來惹我們麻煩，我們先出手，先讓他來個人仰馬翻，也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。”冰羽說。

“那你有什麽好策略嗎？”純如問。

“暫且沒有。但我相信我一定會想出來的。他要是真惹惱了我，我就去找他拼命，無非就是來個魚死網破。”冰羽固執地說。

“你不要在這裏說傻話，這樣的糊塗想法，虧你想得出來！”周玉聽冰羽說得有些離譜，連忙制止了冰羽繼續說下去，轉而又對純如說：“純如，你分析的我認為很對，對於高尚這樣的人我們是不得不防啊。可是，我已經答應了你父親，舉薦他來坐這個會長的位置，如今再讓我們去舉薦高尚，我怕你父親會對我有想法啊！”

“這個您放心，我會再回去一趟和他解釋清楚的。”純如說。

“嗯，那就好。”周玉說。

冰羽在一旁則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，對於父親和純如說的話不以為然，然後，有些賭氣地說：“父親，現在我是‘廣客隆’的東家，在這件事情上，我有我的主張，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，這會長的位置，不管和誰爭，不管他是誰，我都得去爭！”

“你這孩子，一點也不成熟，我剛才和你說什麽了，不能輕舉妄動……”

正待周玉要再批評冰羽兩句的時候，突然，趙管家急慌慌地跑進了來，氣喘籲籲地說：“老爺，前門裏來了十幾個自稱是湖州府辦差的人，他們指名道姓要找您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